《执子之手》续集《死生契阔》
作者:极品雅词
第一章 寻觅
我知道我的故事已经结束,而你的故事还在继续。
可是如果有一天,我只是说如果。
如果有一天,你又有些伤心难过的时候,你会偷偷地想起我吗?
──2002年7月3日 江玉
*** *** *** ***
北京的冬天非常冷。
初到北京时还是夏天,好像一转眼,那些酷热和温暖都已经消失不见,就像
北京从来没有暖和过一样,厚厚的寒冷就把这个城市团团包裹。江玉曾经以为从
清田来北京,在火车上度过的那一段时间,是生命中最寂寞的时刻,到了北京以
后,才发现每一天都比那个时刻还要孤独。
原来思念一个人是不分距离的,有时候距离越远,思念反而越近。
经常在睡醒的时候,失眠的时候,走路的时候,吃饭的时候,甚至发呆的时
候,突然之间眼前就晃过陈重的脸,有色色淫笑的脸,有泪流满面的脸,有微微
发怒的脸,还有那些轻轻皱起眉头,孤单着一句话都不说的脸。
然后,江玉心中就狠狠地痛上一下。
已经是2003年元月,临近农历春节。
今年的春节,大概要是最冷清的一个春节了,父母都已经去世,弟弟江帆打
电话说,他也不再读书了,去了南方的一个城市打工,春节并不打算回家。仅有
的一个亲人,也不能相聚在这个传统的节日了。
孤独或者寂寞,这样的字眼不是简单印在字典里的抽像的词语,而是流淌在
浑身血液里的病毒,每一分钟都在全身不同的地方漫游,最后把身心全部腐蚀。
这是他妈的什么日子啊。
过去那两年,父亲病重的日子,去歌厅做小姐赚钱,也没有觉得人生如此沮
丧,总会有美好的一天在等着自己……无数次幻想,直到遇见陈重。
在最早认识陈重,他藉着江玉的亲吻,眼泪汹涌流淌的一瞬,江玉知道自己
可以是他的慰藉。男人可以与貌丑如猪的女人上床,却不会与自己厌恶的女子接
吻。那么,早晚可以在他心里占领一寸土地的。
自从看见莹莹挽着陈重的骼膊,踏进公司的第一步,江玉的心才彻底凉了下
来。陈重幸福的笑容,自己在他身边那么久,一次都没有看见过。一个可以让男
人幸福微笑的女子,才能是他全部的天下,自己凭什么再妄想有一寸土地啊。
那一夜江玉失眠,泪水打湿了全部信纸,天亮时江玉最后一次去了公司,把
告别信放进陈重的抽屉里。
有莹莹在陈重身边,他永远也不会伤心难过了,离开时江玉这样想。
现在,自己却要永远伤心难过了吧!会是永远吗?会是吗?
*** *** *** ***
晚上六点三十,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江玉换好衣服,对着镜子化妆。化妆后的脸自己看上去都有些陌生,给陈重
看见,一定会说很丑,可是没办法,谁让歌厅里的灯光都那么暗,如果没有一些
脂粉,整张脸都黑乎乎的看不清楚肤色。
做小姐,也要这样被脂粉盖得越厚越好吧,卸了妆才不会在大街上被人认出
来。
上班的那家歌厅离江玉住的地方不远,也不算近。出了门发现外面飘起了雪
花,这是自己到北京之后第几场雪呢?一共不会超过三五场,可是自己却不记得
了,不知道为什么。
恶劣天气里,所有的出租车生意都很好,没有看见一辆空车灯亮着。也好,
省下十元钱可以交今晚的台费。江玉裹紧身上的外衣,自己安慰着自己。
一路都在小跑,厚厚的鸭绒袄里面,只有薄薄的一件露胸长裙,那是歌厅统
一做好的工作服,上班时必须要穿的。快点跑到自己上班的娱乐城就好了,那里
暖气供得很足,比外面暖和多了。
在歌厅的玻璃门前,江玉停下脚步。
这一路跑来,浑身的血液流通顺畅了一点,嘴里呼出的团团白气,也带了一
丝热意。抖抖领口的雪花,踢了踢鞋子上的泥泞,推开厚厚的玻璃门,一阵温暖
扑面而来,江玉甩了甩头发,顺手把鸭绒袄的拉链拉开。
服务生小风看见江玉进来,冲她笑了笑,「玉姐,没打到车啊。」
江玉应了一声,「没有,好在也不远。」
小风殷勤地去接江玉脱下的外衣:「玉姐,我帮你去放衣服。」
江玉没有拒绝,把衣服递进小风手里,看见小风开心地笑容,年轻的脸孔上
挂了层阳光那样灿烂起来。好像自己的弟弟呢!一种亲近般的温暖在江玉心里荡
漾,很想伸手去摸一摸他的头发。
但她只是笑笑,微微冲他点了点头。
这家歌厅并不是太大,只有不到四十间房,但是常来上班的小姐也有七八十
人左右,加上所有的服务生大概不下一百人。所有人中间,江玉除了领班的妈咪
红姐,只和小风偶尔有过一些交集。
说是交集,也只是最普通的一些对话或者问候应答。
但,也因为普通,所以温暖着。就如自己习惯了自己常用的毛巾,牙刷,枕
头,内衣,被单,床,台灯,日历……等等所有已经习惯了的东西。
那些普通随着被习惯,日渐散发出美好而温暖的触感,镶嵌进自己平凡的生
活,一天一天装饰着流逝的年华,粉饰那一日日苍白寒冷。
没有坐台的时候,江玉不习惯坐在小姐房里面和那些无聊的小姐打牌,有时
候会和小风聊上一会,有时候几分钟,有时候会很久。时间长了,出现过这样一
些话题:「我的家乡在福建一个叫元宁的小镇,很小的地方啦,玉姐你没听说过
的。可是,我给你讲哦,那里的大海一年四季都格外壮阔,蓝得让人的眼睛都睁
不开咧。」
「玉姐,我昨晚听见你唱歌,好好听的,你不当歌星真可惜了;」
「玉姐,今天在快餐店吃饭的时候,看到个女孩好像你,可是赶着来上班,
所以只能匆匆忙忙离开快餐店了,没来得及多看几眼,唉。」
「你说我像你弟弟?真的假的啊,玉姐人这么漂亮,弟弟一定也长得很帅,
嘿嘿!」
「玉姐的家乡清田,也是个很美丽的地方吧?你好像不怎么愿意提起哦!」
*** *** *** ***
干净,天真,单纯。这是江玉对小风的看法。
其实小风比自己的弟弟,年龄还大上两岁,也许他是喜欢上自己了吧,从他
的眼睛里就可以看出来。自己也有些喜欢他,那样干净的眉眼,那样充满阳光的
笑容。不过喜欢有什么用,在怎么说也是一个大孩子而已,自己要的,不是这样
一个男孩。
记得看一个叫小悴的人写过一篇文章,里面说过这样一句:怜惜一个人,要
么给他未来,要么……干脆忘记。
某日片刻,江玉把这句话转给他听,淡定望着他的眼睛,「小风,我什么都
给不了你。」
小风眼神变的散乱,在江玉脸上四处游移,「玉姐……其实……我好想拿你
当姐姐啦。」
那日江玉抚摸了他的头顶。
*** *** *** ***
走进小姐房,里面已经坐了十多个小姐,江玉礼貌的向比较熟悉的几个小姐
打过招呼,坐在屋角的沙发上去看电视,正是新闻联播时间没有什么节目可看,
只好望着那些新闻画面,无聊地摆弄自己的手指。
红姐领着几位小姐进来,看样子刚刚试过台下来,一眼看见江玉,立刻叫她
的名字,「玉儿,你也来啦,走,跟我去试台。」
江玉有些愕然,「我……自己上去?」
红姐说:「是啊,她们都已经试过了,客人看不上。」
江玉心中就有些不快,什么狗屁客人,不就是来吼两声自己的破嗓子,抓个
小姐揉弄一阵,还真当是来选老婆呢,那么多小姐都看不上,肯定不是好侍候的
主。
刚下来的一位小姐说:「去试一下没什么啦,这两个客人好大方,选上选不
上都有小费给,每人二十块,够下班打车了。」
江玉微微笑了笑,当小姐就这么现实,大方的永远是好客人。
她小声问红姐,「不是要出台的那种吧?是的话我就不去了。」
红姐说:「客人说了,出不出台他所有小姐都要看一遍,一个都不能少。放
心好了,看样子也不像硬逼着人跟他出台那种。」
走到镜子前看看自己的化妆,跟着红姐去试房,红姐边走边说:「这客人好
奇怪,特别问我这里有没有叫玉儿或者小翠的,如果有,一定要我带上去。」
江玉心里跳了一下,有种呼吸艰难的感觉,「是两个什么样的客人?」
红姐笑,「管他什么客人,有小费给就是好客人。」
江玉,脚有些发软,走到房门前一把拦住红姐,隔着镂花的玻璃往房间里面
看。仔细观察了很久,才有点放下心来,只是两个普通的男人,都是三十多岁年
纪,跟自己想像中那个人八杆子打不到一起。
进去房间,红姐介绍说:「这位也叫玉儿,我们这有三个小姐叫玉遄A现在
还早,只来了两个,两位看满不满意?」
两个男人仔细打量江玉。足足有一分钟,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
位说:「请坐。」
江玉被他们打量的心脏怦怦乱跳,却仍然强作出微笑,「请问,我坐哪位身
边?」
客人笑了起来,「不用拘束,随便坐就好。」
等江玉坐定,一位客人问:「请问小姐的名字是不是叫江玉,原籍是清田市
的?」
江玉慌乱起来,有种想逃的感觉,抬起头紧张地望着红姐。红姐笑着过来圆
场,「哪有这样问人家名字的,来玩又不是查户口,两位先生多来几次,和小妹
熟悉了,还不是什么全告诉大哥?」
那人取出一张相片递给江玉,「请问照片上这个人是不是你?」
做了这么久小姐,江玉第一次不懂得怎么说话,手微微颤抖,呼吸也变得急
促。那是自己放在家中的照片,现在家里已经空无一人,他们是怎么拿到的?摇
摇头把照片还给客人,对他们说不是。
站起来想逃,却被一个客人抢前一步拦住门口,「玉儿小姐不要怕,我们只
是受朋友委托,帮他找失踪的女朋友。」
江玉摇着头,「我没有男朋友,你们找错人了,请放我走。」可怜巴巴地望
着红姐,几乎马上要哭出来。
红姐过去试图调解,客人对红姐说:「我们是警察,我是这个辖区的警长。
我们真是在帮朋友找他的女友,绝对没有恶意。」说着拿警官证出来,向红
姐证明身份。
然后他望向江玉,「可不可以看看玉儿小姐的身份证?」
坐在沙发上没动的那位客人说:「不用看了,给陈总打电话吧。」
江玉的眼泪在听见陈总两个字的一瞬间哗哗地流了出来。
半个小时后,陈重出现在门口,先来的两位男人站起来跟他握手,陈重说:
「谢谢。有空去我们清田,我当二位是最尊贵的客人接待。」
拿警官证出来的男人说:「陈总,太客气了,财叔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
听财叔说陈总在清田也是位权倾半城的人物,有机会再去那里,一定会找陈总聚
聚。那,我们就不再打扰了吧?」
陈重送他们到门外,说过再见,返身回来。
江玉低着头,脸上妆容早已弄花,自己都知道和鬼一样难看;陈重凝重着表
情,大口大口抽烟。
谁都没有认真去看对方一眼。只有彼此的呼吸声若有若无响起,仿佛平静,
淡淡伤情。
很久,陈重问:「有什么酒喝?」
江玉说:「这里没有你习惯喝的牌子。」
陈重长长呼出了一口气,「是啊,在北京不比清田,不是我能说了算,也逼
不得老板去买。那么,请问你出不出台?」
江玉说:「我是个小姐,遇到肯跟他出台的男人,怎么会不去?」
陈重叫服务生过来结帐,服务生说老板已经交代,这间房消费全免,想要什
么还可以再点。
陈重说:「我们走。」
跟着陈重走到歌厅门口,小风已经小跑着把江玉的衣服送过来,「玉姐要走
了?」
江玉「嗯」了一声转过头对陈重介绍,「这是小风,我在这里认的弟弟。」
却不知道该怎么向小凤介绍陈重。
陈重冲小风点头示意了一下,接过江玉的衣服,转到身后帮她披上。江玉僵
硬着关节把衣服穿上,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陈重轻声问:「还有没有重要的东西在这里?全部都拿走。」
江玉摇摇头,「没了。」
推动歌厅的大门,刺骨的冷风扑进来,江玉猛的抖了一下。陈重拦住江玉推
门的手,轻轻拥了一下她的肩膀,「外面冷,你等我一下,我把车开过来。」
很小声的一句话,江玉的心一瞬间暖了起来,忽然又有些想哭。
站在玻璃门后面,望着陈重去取车的背影,江玉忍不住想推开门从后面追上
他,紧紧抱住他的腰永远不再放开。漫天的雪花从天空落下来,歌厅门前的射灯
把陈重的身影的线条照得无比清晰,是一个男人可以倾城的轮廓。
「玉姐……明天……你还会不会来?」
「不了,小风。我不会再来歌厅了。」
「那个……是你男朋友?」
「嗯……男朋友,他来接我回家的。」
「那,我以后还可不可以再见到你?」
「可以的。我告诉过你我的老家,一个叫清田的城市。如果你有机会去玩,
姐请你吃饭。」
陈重的车在门口停下。江玉最后望了小风一眼,那个大男孩的眼圈红红的,
一亮一亮闪着泪光。江玉捧过他的头,在他额前亲了一下,「姐走了,我会记得
你,小风,你就像我的弟弟。」
推开门扑进漫天的大雪,江玉没有再觉得寒冷,其实北京并不那么冷,以前
是自己误会了这个城市。
坐进陈重的车里,很久江玉的心情都没有平静。车轮偶尔碾过积雪,发出咯
咯吱吱的声音,陈重的目光盯着前方的路面,眉头微微皱着,看不清他心里是欣
喜还是忧伤。
江玉轻声问:「准备带我去哪?」
陈重说:「清田。」
江玉吃了一惊,「开车回去?那么远,你疯了。」
陈重说:「车是北京一位朋友的,我们坐火车回去,先去我住的酒店等。」
他拿出电话拨通一个号码:「喂,我是陈重,帮我订回清田的卧铺,当然越
快越好,我等你的电话。」
江玉犹豫了一下,「我还有些东西在北京,一些必须要带走的东西都在租来
的房子里。」
陈重说:「先去拿东西,怎么走?」
开着车路就变得很短。车停到江玉租房的楼下,江玉说:「上来坐吧,我还
要洗脸,换衣服,怕你在车里等会着急。」
陈重问:「一起上去,方便吗?」
江玉委屈地说:「有什么不方便?」
陈重嘴角动了动:「我怕你藏个男人在房间里,见你又领一个回家,冲上来
揍我。」
一路上隔着操纵杆,江玉一直没有好意思把身体靠过去,看见陈重露出这一
丝笑意,终于逮到了机会,伸过手在他肩上轻轻打了一下。
挽着骼膊陈重上楼,打开门让陈重进去,看见屋里地板擦得一尘不染,陈重
问要不要换拖鞋。江玉推着陈重进屋,对他说:「都要走了,还换什么拖鞋。」
只是一居室的小套房子,狭小的客厅里空空的,除了一张折叠饭桌两张小椅
子什么都没有。江玉说:「你去卧室先坐,我去洗脸。」
洗干净脸上所有残余的脂粉,江玉对着镜子连呼了几口气,这才有些定下神
来。从洗手间出来进去卧室,江玉被陈重直直的眼神望得有些不好意思,「看什
么,是不是丑了很多?」
陈重轻声说:「这才是玉儿,刚才那个丑死了,我都怕自己认错了人。」
江玉脸烫了一下,拉开布质的简易衣柜拿了几件衣服出来,看了一眼陈重,
有些微微的羞怯。
陈重问:「要不要我回避?」
江玉说:「不用。」
脱去露胸的长裙,江玉飞快地抓起一件胸罩准备换上,陈重问:「内衣,也
换?」
江玉说:「换。去歌厅不穿自己喜欢的内衣,怕被那些臭手碰脏。」口中勇
敢地说起本行,却小心的去窥探陈重的表情,深怕他会厌恶,或者露出不快。心
中淡淡的悲凉,忽然想哭出来。
「我一直……没遇到愿意跟他出台的男人。」
陈重的眼神落入江玉的注视里,有一瞬间闪亮,陈重飞快地转过头去,不肯
再回望过来。江玉心中多少有一丝安慰,他,还是在乎的。
「其实,玉儿,心干净就是好。」
「身子脏了,心再干净,拿什么证明?」
「我不要什么证明。只要你……在身边陪我。」
一瞬间,江玉以为自己听觉错乱,「陈重,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为什么要我
陪你,你不是有……莹莹?」
陈重的身体里剧烈响起了声音,全身骨骼发出一阵爆裂般的脆响,陈重喉咙
里低吼了一声,跳起来迅速往卧室外走。江玉凄惶地叫了一声:「陈重!」
陈重站住,背影笔直而僵硬,攥紧了拳头,很久没有松开。
江玉扑过去从背后抱住他,心中千万遍后悔,告诉过自己无数次,永远不能
再从自己口中说出莹莹的名字,难道以前的教训都忘记了吗?为什么还要提,除
了莹莹,自己还有那么多话想和陈重说的啊!
「不要走陈重,再让我离开你一次,我会去死的。我发誓再也不提你的老婆
了,只要能在你身边,我什么都不在乎。」
眼泪疯狂地涌出来,把陈重的背上弄出湿漉漉的一片。全身只有一件小小的
内裤,却没有觉得冷,或许已经忘记一切了吧,这一刻,无数次在梦中见到的那
个人,正被自己紧紧抱住。
陈重也在颤抖。
「我错了陈重,你别生我的气,我永远……都不敢了。」
很久,陈重说:「莹莹……死了。」他转过身,面对江玉,眼睛里似乎有血
一样颜色的大雪弥漫,「所以我又在伤心难过了,你愿不愿意再陪我一次?」
江玉惊呆了,「不,陈重……不。」
风雪在陈重的眼睛里一点点蔓延,没有滚烫的泪流出来,只有无边的伤痛渐
次绽开。
陈重嘶哑着声音说:「你要我再说多少遍?莹莹死了,她再也不要我了!如
果你不愿意陪我,就让我走。」
「我怎么会不愿意呢,只要你答应,我任何时候都愿意陪在你身边。」
「那么,嫁给我好吗?我怕你再一声不响就离开。」
不知道心中是悲还是喜。
江玉茫然的点着头,「好的陈重,好的,只要你愿意。」
第二章 新婚
莹莹,你说要我等芸芸长大,娶她回家,当是你还在疼我。
可是我现在不敢看见芸芸,因为每次见到她,我都会忍不住想哭出来。
对不起,我又一次没有听你的话。
──2003年1月24日 陈重
*** *** *** ***
再次踏上清田的土地,江玉有种做梦般的感觉。
从火车站走出来,江玉挽着陈重的臂弯,一路走一路心跳,忽然就真可以挽
着他的手走在人群中了,不是做梦又是什么。没有什么行李,很多东西扔在了北
京,陈重说那些都是身外之物,人回来就是最好。
在火车上,江玉问陈重,「你找我,一定找得很难吧?」
陈重说:「没什么事情会很难,只要你学会坚持。我找到你了,不是吗?」
江玉偎在陈重身边,很久没有说话。其实那应该很难,换了是自己,完全是
无法做到的事情。原来,他那样在乎自己啊。
离开半年之后,陈重好像有很大的变化,很多时候眼睛里空洞洞的,看不到
底,那是他失去了莹莹的缘故吧。可是,江玉想,现在你有我在你的身边,我会
像莹莹那样照顾好你,或者比她做得还要好,只要你给我资格。
江玉不敢再提起莹莹,虽然心里充满了太多问题,但是她永远都不会提了,
那是一个愚蠢的女人才会去做的事情。
陈重简短地提过两句关于莹莹的死,他们遇到劫匪,莹莹被刺了一刀,正好
刺在肝脏上,没等救护车赶到医院就咽气了。
「她好傻,看见刀子居然冲上前面去挡。如果是刺向我,我保证可以抓住那
只拿刀的手,我保证。」陈重的手用力在空气中抓了一下,骨节发出「咯咯」的
声音,眼睛里又变得空洞,仿佛什么都看不见。
「凶手,抓到了吗?」江玉小心地问。
「抓了几个嫌犯。可是,那有什么用?我只想莹莹回来,我不要惩罚什么凶
手。」陈重的声音淡淡的,「玉儿,我都向你求婚了,心里还想着莹莹,你会不
会怪我?」
江玉摇摇头,「怎么会呢陈重,我……很想让你知道,如果可以,我宁肯莹
莹永远都陪在你身边。你难受的时候会想找我,我已经很知足了。」
陈重沉默了很久,「玉儿,只有你能帮我,我想把莹莹忘掉。你知道吗,心
里牵挂着一个永远回不来自己身边的人,会让人崩溃。回去清田,我们就把结婚
证领了好吗?」
江玉用力点头。
*** *** *** ***
回到清田的第三天,农历腊月二十二,老皇历上最后一个适合结婚的吉日,
江玉与陈重去婚姻登记处办领了结婚证。
没有任何婚礼仪式。陈重的父亲刚升任了市委书记,陈重说不想声张得太多
人知道,那会让父亲尴尬。而且这次结婚,之前也没和父亲打过招呼,因为父亲
是绝不会同意他现在结婚的。
江玉完全明白,莹莹去世才没多久,中秋节的晚上遇害,这么快就结婚,换
在陈重这样一个背景,各种流言会很快传遍清田的街头巷尾。
其实女人很简单,一纸婚书就够了。江玉从来不奢望要求太多,就连与陈重
这一纸婚书,都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新房买在清田市开发区,精装修的现房,直接就可以入住。家具用品一天之
内就全部添起了,指挥着工人们把从商场运回来的各种家具按自己的意思摆放完
毕,江玉有种异常的幸福感。
从今天,这就是自己的家。
陈重没有参与新房的布置,去了公司开年度决算的会议。莹莹遇害后,他找
猎头公司帮自己请了一个总经理,基本没怎么过问过公司的事情,也根本没有心
情过问。现在,陈重说:「自己的生意,还是关心一下比较好。」
江玉是没有意见的,男人总是应该以事业为重,事业才代表着一个男人的成
就。
那么家就是代表女人的成就了吧?陈重走之前说:「男人的家是女人给的,
玉儿,你准备给我一个什么样的家,我的意见并不重要。而且,对这种事,我完
全都不懂,你完全作主就好了。」
现在这个家,能让陈重满意吗?把所有家具擦拭过一遍,江玉累得几乎直不
起腰来。心里却是幸福的。是的,幸福,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唯一的遗憾是没有联系到弟弟,他又换了打工的地方,男孩子总是不踏实干
活,喜欢到处跑。联系到他就让他回来,如果,给他知道姐姐有了现在这样一个
家,他一定会很高兴的。过完这个春节江帆才十七岁,还是送他去读书吧,陈重
也有这个意思。
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江玉很想给陈重打个电话,随便听他说一句什么话
都可以让自己开心的笑出来。
晚饭吃什么呢?江玉终于找出了一个给陈重打电话的理由,妻子问丈夫晚饭
要吃什么,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吧,即使他仍在开会,那么身为公司老总,接
自己老婆的电话,还会有人抗议吗?
电话拨通,陈重很快就接了,「都弄好了?」
江玉说:「嗯。想问你晚上吃什么。」
陈重笑了笑,「当然是老婆说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江玉说:「我怕做不好,你不喜欢吃怎么办?」
陈重说:「今天你肯定累了,去餐厅吃吧,怎么说今天你也是新娘子,哪能
刚结婚就逼着老婆下厨房呢。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去了。」
江玉幸福地微笑起来,新娘子,多么美丽的一个词语。
*** *** *** ***
听见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江玉跑过去抢前陈重推门之前把房门打开。陈重
站在门口端详,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嗯,女人用心布置一个家,果然是漂
亮的。」
江玉接过陈重的外套,挂在客厅的衣架上,心里甜甜的想,这是自己的家,
当然要用心布置了。
陈重试了试沙发,伸了一个懒腰,回过头问江玉,「想我了吗?」
江玉站在沙发后面,给陈重做肩部按摩,「想了。」
陈重微笑一下,「聘来的这个总经理能力不错,公司比我以前在的时候正规
多了。谈了一下午关于明年融资扩大规模,时机成熟再借壳上市的计划。读过M
BA回来是不一样,眼光和策略都不是我这种土老总能比的。」
「以前没想过什么融资、什么上市,觉得对自己挺满意,现在看来完全是井
底之蛙。」陈重把头仰起来望着江玉,「玉儿,好像有你回到我身边,我的野心
又变大了!」
江玉晕眩了一下,这是对自己最高的褒奖吧,柔和了手上的力度,用心按着
陈重的肩膀。
「现在饿吗?」陈重问。
「还没有。」
「那就先休息一下,再出去吃饭。」
陈重的电话响了起来,陈重拿过来接通,嗯了两声,向对方说了地址,「你
过来吧,我在家等你。」转过头告诉江玉,「是王涛,开发区派出所所长。你应
该认识,以前你在的时候他去公司找过我。」
江玉嗯了一声,「我记得他,我们俩第一次见面,就是他帮你送钱。」
听陈重说让他过来,江玉有些紧张,「陈重,家里水果什么都没来得及买,
拿什么招待客人啊。」
陈重笑了起来,「也是啊,第一位客人哦。明天你去买些茶叶水果烟酒那些
东西回来吧,钱够不够用?」
江玉说:「够用呢。」跑去拿商场的发票过来给陈重看,一张一张数着告诉
陈重都买了什么什么,总共花了多少钱。
陈重说:「干什么啊,我娶你当老婆又不是请会计。这种事情不要和我说,
我最烦听这个,钱不够用直接告诉我就行了。」
江玉说:「我不花什么钱的。」
陈重嘿嘿笑,「那可不行,你现在是陈重的老婆了,记住,以后所有东西都
要用名牌,不是名店进都不要进。不然人家会笑话我的。你不想老公被人家看不
起吧?」
江玉轻笑了起来,「你这么惯我,万一哪天不要我了,我怎么办?」
陈重说:「你看我是不是那种人?我最疼自己的老婆了,怎么舍得不要。」
他眼睛里闪着疼爱的色彩,让江玉心有点微微酸痛的感觉。江玉喃喃地说:
「陈重,我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似的。」
陈重呵呵笑着,「我也觉得像做梦啊,忽然之间就完全换了一个人。对了,
结婚证你收好了没有?别弄丢了,里面还有我一本呢。」
江玉说:「放心好了,我就是把自己弄丢,也不舍得把结婚证弄丢的,那是
我的命。」
陈重背过双手,一下子把江玉举起来,江玉惊呼了一声,被陈重搂过沙发放
倒在怀里。他的嘴唇亲过来,吻在自己唇上,热热的带着股让人惊喜的「老公」
的味道。江玉一瞬间迷醉,浑身软软的,提不起一丝力气。
门铃响了。陈重放开江玉,「操,那混蛋来得还真快。」
江玉跑去开门,王涛一眼看见江玉,惊奇的张大了眼睛,仔细打量了江玉两
眼,走进屋子对陈重笑骂道:「好小子,还说什么兔子不吃窝边草,原来被你看
上的,都被你金屋藏娇了。我说怎么这段时间你公司最漂亮的一个,怎么找不见
了。」
陈重说:「我给你介绍,江玉——我老婆,今天刚领的结婚证,别去外面乱
说,这事我暂时不想张扬。」
王涛有些尴尬,冲江玉点点头,「恭喜,恭喜。不好意思,事前没听陈重提
起,也没带什么礼物过来。」
江玉忽然有些脸红,不知道王涛是否记得,最早看见自己是在歌厅里,她曾
经坐过他两次台,拒绝过他两次带自己出去开房的要求。慌乱着招呼王涛去坐,
「今天刚把房子弄好,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想喝什么,我下去超市里面买。」
王涛说:「陈重的家就是我的家,陈重的老婆就是我的……弟妹。不用客气
了。」
陈重问:「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
王涛嘿嘿笑,「你一走那么多天,我想你了行不行?前些天一家品牌刀具经
销商去找我推销警用匕首,就帮你挑了几把,德国SOLINGEN原厂进口的
东西,我知道你爱这个。」
打开王涛带过来的纸袋,陈重饶有兴趣的取出那些刀子,在手上逐一把玩。
最后,只留下一把,其余的推给王涛,「就这把我看着还顺眼,别的都太大
了,没办法带身上,属于管制品。」
江玉探过去看,是一把刃长不超过十公分的不锈钢直刀,高精度线切割设备
切割造型,刃和手柄之间有一个圆形的孔,刚好可以插入食指方便牢牢把握。整
把刀带着一点流畅的弧度,亮晶晶的原钢本色,漂亮得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江玉伸手从陈重手里接过来,「好漂亮啊,拿来削水果一定很好用。」
陈重淡淡地笑,「小心点玉儿,这可不是什么玩具。」
江玉把食指插入刀柄的圆孔,学着陈重那样在手上旋转。刀刃扫过指尾,微
微感觉一丝凉意,唉哟一声,已经划出了一道伤口。
陈重说:「告诉你不是玩具了。」说着却拿起那把刀在手上玩耍。
刀在陈重的指掌间旋转,似乎变成了一个有了生命的精灵,妖异眩目的在空
中舞动,发出嗖嗖破空的声音。江玉紧张的盯着陈重的动作,轻声叫道:「你也
小心点,这刀怎么这么锋利?都没觉得疼已经受伤了。」
陈重笑,「我玩刀有超过十年的历史,现在它们都是我的亲戚。」他抽出一
张纸巾抛去空中,闪亮的刀光闪了一下,纸巾凌空横断,破开成两片慢慢漂落下
来。
江玉拣起落在地上的纸巾,丢在垃圾筐里,担心地叮嘱道:「还是小心点的
好。」
「还有件事。」王涛咳了两声,小心地望着陈重的眼睛说:「你这段时间反
常,老爷子打过两个电话问我要人,说你一趟家都不肯回去,明天过小年,你怎
么也得回家一趟吧。」
陈重情绪有些低落,刀子在手上来回旋转,迟迟不肯说话。
王涛说:「老爷子升任书记,本来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可是就你一个儿子
却不肯回家,他官做得再大也高兴不起来。毕竟……你身边现在有玉儿陪着了,
回家哄哄老人家也是应该的。」
江玉小心地望着陈重,不知道该怎么插言,默默地在陈重身旁坐下来,轻轻
挽住他的骼膊。陈重把刀收在掌心,看了江玉一眼,眼睛里又变得空洞洞的,看
得江玉有些心疼。
很久,陈重说:「好吧,我明天回去一趟。」
王涛问:「家里……不知道你结婚的事情吧?」
陈重摇摇头,「这个时候告诉老爷子我结婚,肯定又要吵架。目前还只告诉
你一个人听,所以出去不要乱讲。」
王涛说:「有道理。反正不在乎一天两天,等一阵子再说也不迟。到时候要
大办,我找十辆警车帮你开道。」
陈重苦笑一下,「算了,老爷子肯定会骂我个狗血淋头,你也跑不了。到时
候随便摆几桌酒,请请至交亲朋就行了,玉儿也不是那种死要面子的人。」
江玉眼睛有些湿润,低着头搂紧陈重的骼膊,「陈重,我什么都不要,你肯
拿一张结婚证给我,我都已经很……幸福了。」
陈重轻轻抱了抱江玉,对王涛说:「走吧,一起吃顿饭,庆祝我的新生活开
始。」
*** *** *** ***
吃过饭回来家里,踏进屋里的一瞬,陈重和江玉紧紧拥抱在一起。
吃饭时都稍稍喝了一点酒,淡淡的酒意从陈重变粗的呼吸中透过来,让江玉
有些晕晕的,被陈重抱得踮起了脚尖,似乎站立不稳。江玉在陈重怀里软绵绵的
想,新生活,就这样开始了吗?
是的,就这样开始了。
陈重去浴室洗澡,江玉在浴室的磨砂玻璃隔断外探头探脑。心里怦怦跳着,
印象中陈重的裸体有流畅的线条,近乎完美的腹肌和胸线,就像平面广告中那些
俊美的男模特。很想冲进去再仔细看清楚,却不知道怎么迈出第一步。
陈重问:「玉儿,要不要和我一起洗?」
江玉红了脸,告诉自己说,里面是自己的老公哦,那么,一起洗又有什么?
应了陈重一声,在外面脱了衣服,走进去和陈重共浴。
陈重冲着头上的泡沫,看见江玉赤裸的身体眼睛亮了一下,伸手把双人淋浴
的另一个出水口打开,让江玉站进去。
水温调得很热,淋在身上有种烫烫的感觉,浴室里的墙壁是整面、巨大的镜
子,透过镜面望着陈重的身体,江玉原本白嫩的肌肤忽然就罩上一层红润,乳头
被热水刺激得挺立起来,涨涨的让人有些不自在。
江玉用水打湿头发,藉着水流轻抚自己的乳房,想把自己的翘起乳头稍稍压
下去一点,手掌压过乳头,却带来一种奇异的麻痒感觉,反而让粉红的乳头变得
更加涨挺。
陈重冲净了头上的泡沫,盯着江玉的身体猛夸道:「嗯,好像比以前还要漂
亮。」
江玉轻声说:「你的身材也很好啊。」
陈重说:「是吗?男人脱了衣服都差不多吧,也分好看不好看?」
江玉说:「我觉得,你这种好看。」脸飞快地红了起来,「我可没看过别的
男人不穿衣服的样子。我是说,觉得你的身材挺好,比画报上那些健美选手要顺
眼。」
陈重对着镜子展了展身子,骨骼间发出一阵脆响,「那些练习健美的,大都
服用激素类药品,一点爆发力都没有。我一直练习搏击,跆拳道,瑜伽,和他们
是不同的。」
江玉问:「你也练习瑜伽?好像很难哦,身体扭成麻花那样。」
陈重说:「嗯。莹莹出事后,我参加了一个瑜伽的高级培训班,还拿到证书
了呢。我不在乎那些证书之类的东西,只想学习一下瑜伽里面的深度冥想,那一
段,我脑子里好乱。现在瑜伽很流行,你有时间可以去练一下,对身体会有好处
的。」
江玉小心地窥视了一下陈重,现在莹莹这个名字,已经变成一处伤口,不要
说听见陈重提起,只要瞬间在脑海里飘过去,都能让江玉一阵毛骨悚然。
陈重走过来,环腰从身后抱起江玉,「如果没有你回来,我都不知道自己以
后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谢谢你玉儿,肯这样迁就我。」
江玉握住陈重交叠在自己腹部的手,轻轻地说:「我不是迁就你,我是爱你
陈重,我真的想永远呆在你身边。不要对我说谢谢这两个字,应该我对你说。」
陈重说:「我们两个谁也不再说谢谢好不好?我们好好相爱,好好生活。」
水流暖暖的淋下来,江玉在陈重怀抱里转身,与他温柔地亲吻。肌肤赤裸厮
磨,中间没有一寸相距,却已经没有浓浓情欲流淌,仿佛只有心灵交汇。直到相
拥躺去床上。
一直都是在幻想中与陈重做爱。在江玉一次次春梦里,无数次手淫的时候,
脑子里都是陈重清晰的身影,阳具插进自己的身体,他在上面奋力驰骋,好像只
要想起那种画面,就忍不住激情上涌,很快可以获得满足。
现在陈重就躺在自己身边,新浴后的皮肤洁净而光滑,头埋在他的颈窝里,
男人独特的体香距离自己是那么近,淡淡呼吸就融进了自己的身体里。终于可以
体会那种真正的做爱高潮了,总用自己的手拚力厮磨外阴,怎么都赶不上一次充
实的插入吧。
江玉心怦怦跳着,陈重的手刚抓住自己一只乳房,下面就流出一阵热流,两
腿间变得湿滑,呼吸急促起来。
陈重熟练地抓握着江玉的乳房,仔细感觉乳房在自己掌心弹动的力量,手指
挑逗着的乳头,在江玉粉红色的乳晕上画着一道道圆圈,轻声对江玉说:「真漂
亮,你我见过胸部最漂亮的女人。」
江玉有些害羞,「会不会比别人的小?」
「乳房的大小并不决定美观,形状才最重要;身体的胖瘦、高低也不决定美
丑,和谐才足以完美;所以中国自古就有环肥燕瘦这个说法。而且,」陈重说:
「对我来说,呵呵,刚刚好就好,让我一手能掌握是最好,视觉和触觉都能得到
满足。」
好像,是真的咧!乳房刚好被他一掌抓满的样子。江玉于是羞怯地轻笑。
把玩了一会乳房,他的手开始在江玉身上游移,抚摸过玲珑凸凹,抚摸过青
山绿水。一丝丝发梢都没有放过,每一寸肌肤也不曾忽略。他的手指似乎带着热
热的魔力,经过一寸就燃烧起一寸情欲,点动一处就弹出一指销魂。仿佛一路尽
是美景。
陈重的手指,敲击过江玉的足踝,然后,擦过足背。他真的好熟悉女人的身
体,就连平时最不被自己注意的足部被他细致把玩,都可以带来一阵无可言喻的
快感。江玉的脚尖不由绷紧,足背在陈重的掌心里弯成了一张小弓。
陈重说:「一个绝美的女人,最媚应该在骨子里。浑身媚骨横生,那才是男
人梦寐以求的尤物。玉儿,我一直想如果找不到你,我这一生肯定很无趣。」
「你是不是为了哄我高兴,才这么夸我?」
「怎么会!」
陈重抬起江玉的一只脚,用鼻尖在她足背上滑动,「如果,从来都不曾认识
你,我绝不会相信,上天肯造出这么完美的一个女人并送给我。上一次你从我身
边溜走,是我这辈子最遗憾的一件事。」
「我……再也不会离开你的身边了,我真的很爱你……陈重。」
陈重在江玉足尖慢慢亲吻,脚趾被他的牙齿轻咬,微痒而酥麻,那是几乎让
人崩溃的快感,江玉接近呻吟。陈重的手顺着高高举起的小腿滑落下来,扫过膝
盖手指在江玉浑圆的大腿轻轻弹动。
如水滴在湖面滴落,涟漪层层荡开,一圈一圈,无声无息蔓延至全身。
感觉整个腹部都在沸腾,情欲似乎已濒临燃点,稍微一多点温度,就可以让
江玉燃烧。
江玉喃喃的轻呼,「陈重。」
陈重放下江玉的脚,手掌拨动把江玉双腿分开。洁白无毛的阴户暴露出来,
早已沾满点点露珠。江玉没有觉得羞怯,只有快乐或者冲动,配合着陈重轻轻的
牵引,尽量把大腿分开。陈重说过,他最喜欢天生光洁的阴部,感觉芬芳干净,
美若幼童。
现在他一定在细细欣赏自己阴户绝美的呈现吧。江玉闭着眼睛,兴奋得双乳
微微颤动起来,乳头硬得像破土而出的种子,拚命朝着空气中绽放。
陈重的指尖落下来,点上胀胀的阴唇,沾一点上面凝聚的淫液,然后在两条
肉棱上缓缓滑动。自己看不清那里是种什么颜色,或许是洁白两瓣,又或许已经
充血殷红?他必定是喜欢的吧,不然为什么从手指透出那样的迷恋。
男人的手指终是与自己偷偷触摸的感觉不同,指节粗长了一点,蕴含着巨大
的力量,无论多么温柔的一份柔情,也带着透骨的狂野。两瓣肿胀的阴唇被拨弄
得裂开,身体里丝丝热气透出细小洞孔,向外喷吐成雾,又有春水潮涌,流入狭
窄的臀缝。
双股间变得滑腻无比,每一丝细小的臀部收紧都能感觉自己的情欲已经怎样
泛滥,那是江玉记忆中最严重的灾情。
陈重手指微微探进敏感的洞孔,只是短短一段指节侵入,江玉就几乎神志崩
溃,20多年时光流淌,就连自己手淫至最后疯狂的时刻,也不曾把手指如此勇
敢的弄进身体这样清晰感觉。处女情结带来的压力,从少女时最早的情欲萌动重
重背负到今天,终于等到了完整释放的时刻。
江玉几乎要迎着陈重的手指,把自己的全身狠狠地撞过去。胯部不由自主的
挺动了一下,臀部抬离床面的一瞬间,刺痛清晰的传来,一直是传说中的破体之
痛,终于在这一瞬间得到证实,江玉阴道猛力收紧,把陈重的那节手指用力牢牢
套住。
陈重手指旋转了两下,勾动嫩嫩肉蕾,轻轻抽离出来。疼痛稍纵即逝,洞孔
合拢,顿时酥痒一片。
他的指尖研磨上阴户顶端胀立的阴蒂。那又是一阵让人痉挛的快感,江玉的
双腿不禁并了一下,小腹猛然凹陷下去,瑟瑟发抖般弹动。实在不愿再艰难地煎
熬下去了,有听说女人的初次,疼痛只是一秒,之后就是天堂。
那么,让天堂快点到来好吗?
可是该怎么向陈重要求呢?这种事情,要女人开口说出来,怎么都不太好意
思吧,仿佛自己淫荡。
「哦!陈重……」
余音堵在了喉咙里,有片刻清醒,江玉不敢再叫出来。
陈重轻轻问:「我要上来了,好吗?」
江玉心中一阵狂跳。「嗯!」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要不要……拿条毛巾垫
在下面?」
陈重轻轻地笑,「为什么要垫毛巾,印上落红给别人看吗?我知道玉儿是最
完整的给我,这不就足够了?」
那……他说足够,当然就已足够。
把双腿轻轻分开,容陈重腾身压上,先是胸腹相接,然后耻骨相磨。江玉偷
偷抬起双臂,手落在陈重腰间,慢慢把他抱紧。
──碧玉破瓜时,为郎情颠倒。感郎不羞郎,回身就郎抱。
说的是啼声初试,说的是佳境新尝。女人才更加期待着洞房花烛吧,守了这
么久,其实是因为太过于向往。前后做过两年小姐,一直不肯投身嫖客,即使有
遇到自己看着顺眼的客人,只要幻想起今天这一刻,就再也不肯投降。
幸福得来是需要坚持的,江玉一直这样告诉自己。做过小姐有什么可怕的,
终有一样东西,可以证明自己清白。现在,幸福不是已经被自己牢牢抱住了吗?
手掌间陈重身体的温度变成炭炉,透过掌心柔软的触摸燃烧自己起全部的情
欲,他的阳具停在敏感的洞口,蓄势待发般蓬勃着力量。想低声求他温柔一点,
却又仿佛更期盼是雷霆一击。
春水淋漓着浇下去,陈重阳具的顶端想必被淋得通透,蜻蜓点水似的一下下
接触,在脑海里幻化成一片滑腻顺畅的璇旎风光。江玉忍不住轻轻扭动腰肢,用
发烫的整个阴部,迫切地感觉陈重阳具的粗壮与坚挺。
阳具一层层顶进阴户,有种裂开般的新奇感,求他快还是慢点?江玉自己也
说不清楚。思维接近空白,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兴奋。
一瞬间疼痛袭来,一秒钟还是两秒,或者又很漫长。
江玉轻叫了一声,手指抓紧沉重背上的肌肉。身体奇异般的被充实,如同被
霎那间注满的水袋,一股厚重的力量在整个身体里面流淌,仿佛裂痛隐隐传来,
周围的世界一片鸟语花香。
应该是最美一瞬吧,生命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绮丽景致。
陈重一声低吼,身体拚命顶动;痛并快乐着,江玉欲拒还迎。
一共有过多少次起落?几次还是十几次?甚至没等江玉鼓起勇气,迎着陈重
的撞击挺动一下小腹,一股热流从陈重阳具喷射,注进江玉的体内,江玉有些茫
然,弄不清发生了什么。难道……就这样结束了?
陈重大口喘气,额头汗水淋漓,艰难地对江玉说:「我……」
他抽身退下去仰面躺在床上。江玉勉强着支起身体,白色的精液夹带着一丝
血迹从身体里淌出来,让江玉恢复了一丝清醒。抓过纸巾接住股间流淌的浊液,
心中空荡荡的,似乎找不到方向。
陈重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忽然就不行了。」
江玉轻声说:「为什么说对不起?我……什么都不懂,怎么了?」
陈重为难的说:「以前不是这样子的。我心里憋得厉害,感觉身体一点都不
受自己控制了。」
江玉把自己偎依进陈重的怀里道:「陈重,没关系的,你别不开心,我很满
足,终于把自己完全的交给你了。」
很久,陈重说:「谢谢你,玉儿。」
江玉嗔怪地打了陈重一下,「又这样说,不许你这样和我说话。」
陈重抱过江玉亲了一口,「嗯,以后不说了,老婆大人。」
把床头的灯光熄灭,江玉缩进陈重的怀里。下体火辣辣的痛,却又带着一丝
丝麻痒,陈重身上好闻的那股男人体香好像怎么也驱散不去,让身体深处变得无
比空虚。江玉的双腿不敢再并得太紧,那会想让她想要手淫。
单看陈重的身体,从头发到脚趾,无处不是精力弥漫,举手投足间都有力量
好像要爆发出来。可是盼望已久的极致快乐,却在洞房花烛的夜里打了一个大大
的折扣。也许这就是理想和现实的差别吧,从来没有十全十美的人生。
江玉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平淡下来,让心跳接近正常。能这样躺在陈重怀里,
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
也许,以后陈重的表现会渐渐好转,他自己不也说,以前不是这个样子吗?
性不是幸福的全部,以前不是,以后也永远不会是。